“澜沧江是天险,云南百姓是我等根基。没有他们冒死翻山越岭送来些许粮秣,没有各土司倾力相助,我等早已成为江中枯骨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叹息道:“天险可恃,亦不可久恃,人力有穷时啊。国公,诸位,我们或许守不了太久了,但每守一日就是一分希望,说不定会有好消息呢?”
郝运来转过身,目光最后望向北方,那是京城的方向,也是家人的方向。
“我等身受国恩,守土有责。局势至此,唯有尽忠职守,以死报国。郝某已具必死之心,当与此关共存亡,以报国恩。”
“唯此而已也。”
他的话平静而坚定,没有激昂的口号,却比任何誓言都更具分量。
郝运来其实很是郁闷,他不想死在这里。他的官还没有当够,家人也指望着自己。
他怎么能甘心死?不甘心呐。
可是眼下,他还能有什么选择?逃跑?这不但是死路,也是千古骂名,还会连累郝家!
相对而言,为国而死反而是最划算的了。起码,能让家中的妻儿老小继续享受荣华富贵。
稚虎若是愧对自己,就会更加优待自己的妻儿老小。
郝运来脸上大义凛然,心中却是唉声叹息,万般无奈。
巡抚陈用宾慨然道:“舍生取义,为国捐躯,当在今日耶。”
沐昌祚闻言,也是重重抱拳。
木青、宋万化都是深深颔首,周围将领士兵眼中,恐惧与疲惫被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所取代。
他们也不想死。可是总督、巡抚、黔国公、木公等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不怕死,他们的命难道更贵吗?
总督相公都不怕死,他们当然更不能怕死!
……
对岸。
趺坐的莽应里终于站了起来,他抽出腰间华丽的象牙柄宝刀,指着对岸厉声喝道:
“这条江河,挡住了我们五个月!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!”
缅王很是愤怒。
他率领二十万精兵北伐大明,损失了三万人,打了五个月,却硬生生被挡在这里。
“过江之后!杀死你们所能见到的明人!惩罚他们的顽抗!”
“我要将明军的统帅,剥皮抽筋!祭祀战神!”
“三日之内,攻下飞龙关!”
“进攻!”
随着莽应里一声令下,低沉的法螺号与节奏鲜明的缅式战鼓撼动山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