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子回答道:「然后?这小子有种,那幺多人要抓他,结果他停在城门处不走了,硬生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喝了几十碗酒。」
沈野再问:「那现在呢……」
话音未落,前面看热闹的人群在沈野眼前分开,宛如潮水被人一剑劈开。
沈野看见,福王一身黑色衮服而来、头戴二龙戏珠金丝善翼冠。福王手牵缰绳,在其身后,赫然是一名醉酒少年正在马上摇摇晃晃,却始终不倒。
少年手里还提着一只酒坛,自顾自倒酒,每每一饮而尽。
世上皆行人,独此一人策马而过,平白比所有人高了一截。
「陈迹!」沈野惊愕。
安定门大街的灯火中,陈迹身上蒸腾着白色的水汽,似是酒水灌入肚中被大火一烧,变成氤氲水汽冲天而起。
对方衣衫上的血迹像是状元胸前的大红绣花,福王为其牵马,宛如正要游街的状元郎,赴天家的琼林宴。
沈野哭笑不得,还没到殿试的日子,在野的状元郎抢了正经贡士的风头。
待福王牵马走近沈野也退至一旁,他高声问陈迹:「喝多少碗了?」
陈迹低头醉眼看他:「六十七碗。」
围观之人哗然,沈野在人潮中笑吟吟问道:「还要喝几碗?」
陈迹亦笑着回答:「还有十五碗。」
安定门大街上有人高喊:「吹什幺牛皮呢,六十七碗还不得把肚皮撑破了。」
可此时,福王没好气道:「他说六十七碗就是六十七碗,还能骗你不成?本王数着呢!」
沈野在人潮中默默看着,安定门大街临街酒肆灯火通明,王爷与少年像是从茶馆说书人故事里走出来的人物,肆意,张狂,无法无天。
他看着福王与陈迹渐渐远去,忽然高声道:「嘉宁三十二年新科状元郎沈野在此,哪家酒楼带着笔墨?」
人群中有年轻小厮赶忙道:「我带着呢!」
沈野哈哈一笑:「拿来,赐尔墨宝!」
两名小厮手忙脚乱的挤开人群,一人展开书轴举到沈野面前,另一人蹲在地上摆开墨盒,用毛笔沾饱了墨汁递给沈野。
旁人嬉笑:「春闱杏榜都还没放,你这士子怎就夸下海口说自己是新科状元郎了?便宜坊的那两个小子,莫被他骗了!」
沈野卷起袖子、接过毛笔,朗声大笑:「囊中之物罢了。」
他大手一挥,在书轴上写下:「破阵子,春闱日逢长歌醉酒入京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