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话一出口,面色难看的吴中行,立刻意识到什幺。
目光闪动起来。
他看向身侧的赵用贤。
只见后者一副失神之态,嘴里喃喃自语——完了完了,全都得罪了,全都得罪完了。
吴中行嫌恶皱眉,当即放弃了与其人配合。
思忖皇帝的心思好半晌后。
吴中行终于下定决心,越众而出。
下拜一礼,朗声道:「陛下明鉴!」
「宋儒其人,当初在翰林院便明目张胆说孙公替他走通了门路,改了年岁才选的庶吉士。」
「彼时先帝一无所知,如今陛下更是被上下欺瞒。」
「此后宋儒污蔑熊敦朴之事,亦是申时行欺瞒陛下,擅作主张,纵容宋儒所致!」
「无论科举事,亦或熊敦朴事,皆出于有人阻塞言路,蒙蔽圣听。」
「只要陛下能知悉原委,申时行这等奸佞,自然无所遁形,其所欺瞒之事,陛下也能圣心独断。」
「我等伏阙,便是为此。」
「如今陛下如今既然明了始末,科场情弊如何处置,申侍郎处事是否公道,乃至考成法交由吏部是不是有隐患,我等不敢越俎代庖。」
他算是看出来了。
皇帝是故意的!
这手段,既视感太强了,可不就是违抗上官时候常用的招数「倍之」吗?
他们想扬名,皇帝就拿宋儒说事,将「揭破官年伪岁」的功劳按在他们头上,给他们狠狠扬名。
不仅能犯上,连同僚也一并得罪!
他们要弹劾申时行,皇帝就要倒查三十年进士,剥夺出身文字!
这是逼他们就范,明白什幺叫大局为重!
他能怎幺办?
皇帝生生按在头上的名声,就别想推出去了。
大不了做个直臣就是,毕竟这一趟虽得罪了人,但名声也是真扬了,官位也是真赏了。
无非是以后就按这个路数积攒名望就是。
皇帝给了新的路,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。
虽得罪一些人,总能迎合一些直臣——再差他还有个首辅老师顶着。
但这倒查三十年天大祸事,万万不能因他而起!
这话一出,立刻有人附和道:「陛下,吏部科道既然分身乏术,那便不要大动干戈了。」
「悟已往之不谏,知来者之可追。」
「日后防微杜渐便是。